开跑到他前面,打开了门。
“谢谢。”陆什跨过门槛,路过电梯时丝毫没有停顿,踩上了楼梯,下了两级。
贺开并没有问他为什么不乘电梯,连忙又跑到他前面:“小心一些,我来帮你看路。”
陆什顿了顿,这才反应过来似的,抱着猫砂盆向后走去:“有电梯。”
“没事。”贺开道,“不赶时间。”
陆什却已经按了电梯。
电梯在楼下耽误了一会儿,等两人进入电梯,沉默已经弥漫了好几分钟。
电梯开始下行,贺开道:“先放地上吧,抱着会累。”
陆什道:“不用。”
贺开只好不再说话。目光所及处,青年抱着猫砂盆的手臂因用力而绷紧,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肌肉,淡色青筋从手腕向上延伸。
他正想说什么,电梯轿厢突然剧烈震颤,头顶的灯闪烁了几秒后彻底失灵,电梯停在半空不动了。
黑暗中,陆什的呼吸骤然顿住。
在轿厢开始震颤的一瞬间,贺开立刻接住了身边人手中的猫砂盆,因动作太迅速,他的手按在了对方的手背上,触到了一层细密的汗水。
陆什竟出乎意料的迟钝,没有立刻抽回手,几秒后声音低哑地问:“干嘛?”
“来,放地上。”
贺开把约莫有十五公斤重的猫砂盆放到地上,迅速掏出手机,打开了手电筒,摸索着向角落的人靠近。
“小崽,你来拿着照明。”贺开把手机递过去。
陆什深吸了一口气,接过手机。
贺开装作没发现他的手指在发颤,也装作没发现他呼吸的异常急促,语气温和:“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,我来打电话,然后你帮我照亮。没事,别担心。”
陆什按他说的做了,微弱的亮光打在电梯的按键上,在不稳地晃动。贺开借着光亮,把每层楼的数字都按亮。而后又拨通了墙壁上的救援号码。
一切都妥当后,他摸索着退回电梯角落里,扶住陆什的手肘,不出意料摸到了一手冷汗。
他语气柔和:“维修的人很快过来,别担心。站着累么?要不要坐下休息一会儿。”
陆什说了句不用,声音又轻又哑,又轻轻挣开他的手。
贺开没再去触碰他,而是在衣兜里摸了摸,问:“要口香糖吗?”
他递过去,几秒后,对方接过了。
贺开站得很近,外套挨着陆什的手臂,想给他一点支撑。陆什竟也没有退开。
黑暗中,听着身侧刻意放轻却仍显急促的呼吸,贺开想到了半年前的事情。
那时他知道了陆什曾被埋在废墟下整整一夜。在阳台抽了一夜的烟后,他联系的不只有骨科医生,还有心理医生。
他问心理医生,这样的经历会不会给孩子留下什么阴影?
医生反问他,孩子平时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,你有没有观察到?
贺开想,是有的。
比如,陆什不喜欢乘电梯,只要有楼梯能走,他绝不会乘电梯。又比如,陆什不喜欢封闭的环境,他布置的房间里,书桌永远正对窗户。陆什不喜欢偏僻小巷,不喜欢人多的商场。
以及,陆什喜欢把他推到窗边做爱。
那天贺开从医生那里学到了一个词语,叫幽闭恐惧。
在那之后,他旁敲侧击地问过,陆什只冷漠回避。
身边人的颤抖很轻微,轻微到几乎没有,可贺开还是察觉了。
他靠得更近了些,声音轻柔地问:“你买的小零食,鱼干和鹌鹑干,每天都要喂吗?我第一次养猫,不太清楚,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,你跟我说说。”
陆什的声音依旧沙哑,慢慢说起小猫的习性。贺开不时微笑着回应一声。
渐渐的,陆什的姿势放松了些,语气也不再紧绷。
半小时后,他们等到了维修人员。
贺开抱起地上的猫砂盆,却被陆什阻止:“我来吧。”
“不用。”贺开看了眼他额发里的冷汗和略显苍白的嘴唇,“小崽,你去那边坐着休息一下,我去放在后备箱,顺便拿点东西。”

